神秘的羌族大祭司——釋比
百靈網(wǎng)環(huán)保頻道作者：余耀明(羌)
溯岷江北上，地勢漸高，陡峭的高山把岷江擠得更瘦，水流也更湍急。這里山脈地質(zhì)結(jié)構(gòu)欠穩(wěn)，常有山崩垮塌及泥石流聲震四野。往北及西即是現(xiàn)代羌族聚居的汶川、理縣、茂縣、松潘、北川諸地。釋比，即是這片土地上古老氐羌遺留至今的一大奇特原始的宗教文化現(xiàn)象。
赤腳在燒紅的鏵頭上”舞蹈”、耍火鏈、坐紅鍋。釋比的“驅(qū)邪送鬼”令人心驚肉跳……
釋比的法事活動源遠流長，神奇古怪。“驅(qū)邪送鬼”是其中的一種，據(jù)說可為病人治病。
踩鏵頭：病人肚痛心痛或腹部腫脹，一般要請釋比作法。釋比屆時將一只鐵鏵置于火塘中燒紅后，以舌舔之，旁觀者及病人能聞滋滋滋聲響。再用赤腳踩踏鐵鏵3次，旋即將腳掌踏于患者病灶部位，如此反復幾次。或以舌舔過之鏵淬水讓病人喝下，據(jù)稱事后多有見效。
坐紅鍋：與踩鏵類似，但更為驚險。將鐵鍋置于火塘鐵三腳上燒紅，兩邊各放一條凳，念經(jīng)作法后，將一鏟帶火星之灶灰倒于鍋底，并將噴過法水之紙放在灰上，如此釋比率先在鍋內(nèi)赤足行三次，蹲坐一次，然后再扶病人同過三次蹲坐一次，而釋比及病人皮膚及衣物均不會燙傷。
翻刀山。取鋒利的鋼刀“十八至二十四”把，每把由兩人把住刀柄，等距離直立于地，刃尖向上形成“刀山”。念經(jīng)作法后釋比即能赤腳從容從刃尖踏過而滴血不流，觀者無不為之愕然，以為有鬼神相助。據(jù)稱，近前直觀的患者如因此嚇出一身冷汗，其病則不藥而治。
釋比在年輕羌人的頸處系上羊毛線，在其前額點上陳豬油，受冠者從此享有羌寨成人的權利……
禮儀司祭、占卜測算、招魂除黑是釋比的重要職務。羌人成年冠禮一般要請釋比在受冠者家中舉行。祭祀與念經(jīng)禮畢之后，釋比要為受冠者頸系羊毛繩額點陳豬油，意即命有所系，天神保佑，受冠者從此享有羌寨成人權利。羌寨說親及結(jié)婚均要請釋比合八字、擇吉日，甚至直接主持婚禮，由于其“角色”重要，在婚禮祭祀諸神禮畢分“刀頭肉”時，還要將釋比那一份置于神龕之上。喪葬及許愿、還愿、祭山大典，這類眾人參加的盛大祭典主持非釋比莫屬。為此僅念經(jīng)就要長達三天以上。一些村寨釋比在主持喪葬時，還要領舞一種跳盔甲。由數(shù)十甚至上百名武士，身穿古代“戰(zhàn)袍”，手執(zhí)長矛刀戟，圍繞山野中死者的墓地，在羊皮鼓及釋比的誦經(jīng)聲中按固有的舞步跳越，不時發(fā)出”嗨、嗨、嗨”震懾人心的吼聲。
還愿有幾人參加的家庭式，也有數(shù)十人參加的家族式，還有一寨或數(shù)寨族人參加的祭山大典。最大的祭典由寨首與釋比同時主持，要請釋比集團念經(jīng)、演奏大型皮鼓舞，宰殺三牲(豬、牛、羊)，開咂酒數(shù)壇，此時釋比要念誦五十至一百部唱經(jīng)(傳說釋比三百多部唱經(jīng)，目前只能演唱七十至一百部)。羌區(qū)除專門卦師專司占卜外，釋比中的“全卦子”亦精通各占卜之術。此外“全卦子”尚能主演或排陣“跳盔甲”，當然口誦唱經(jīng)、跳皮鼓舞和一般法事所有釋比均能進行。
釋比的“招魂除黑”是一種“基本功”。羌人世居高山，砍柴、挖藥、打獵常有落巖掉水兇死者，而山川巨大，家人難于尋尸，其時釋比應邀作法，赤足擊鼓出寨即能在短時間內(nèi)找到死者尸首，亦能作法將象征死者魂魄的一種小蟲捉回隨尸葬掉，免其成為孤魂野鬼。
頭戴猴皮帽，身著豹皮或羊皮褂、打扮奇特的釋比據(jù)說是統(tǒng)領羌人的精神領袖……
釋比據(jù)稱分12類，大多頭戴猴皮帽。此帽以金絲猴皮縫制而成，無檐，下圓口，上扁頂，呈“山”字形3個凸峰。從左至右，第一峰代表黑白分明，第二峰代表天，第三峰代表地。皮帽背面下端懸垂3條猴皮帶。正面上部左右各有一眼睛狀子安貝殼，中額有一官賜之“賞”字或陰陽魚狀銅牌，或銀牌。其下有幾枚銀圓大小的圓形白骨，聞說系虎之膝蓋骨，也有戴“五花帽”的，或用鏤花皮質(zhì)所制，或以紙板畫5位尊神戰(zhàn)將的，也有竹制，上糊五色彩紙帶“面具”的，其中可窺見羌原始宗教與道教的相互影響印跡。無論哪一類釋比，作法時一般均著麻布衣，外套豹皮或羊皮褂，有的圍白布裙。釋比作法均要演唱古經(jīng)。經(jīng)分上、中、下壇三個部份。演唱時因法事性質(zhì)而定。少數(shù)經(jīng)典如開壇經(jīng)開鼓經(jīng)不論什么法事均可通用。一般說來，上壇是神事，主用莊稼收獲后的謝天還大愿等;中壇主人事，如受冠、解穢、招財;下壇用于“鬼事”，鎮(zhèn)邪、驅(qū)鬼、招魂、超度等。這些經(jīng)典有的是創(chuàng)世神話，有的是英雄史詩，也有鬼怪故事，據(jù)說共有三百多部，已經(jīng)整理出版的有《木姐珠與斗安珠》等十多部。這是古唱經(jīng)作為由釋比口耳相授的羌民精神文化財富，長期以來不僅對人們思想、生活、行為產(chǎn)生潛移默化的作用，而且還常常成為人們自愿遵從的民間法典，無人不敬，正因如此，釋比即被視作其精神領袖。
釋比視法器為圣物，無故不得亂動，他人更是禁忌觸摸，就連釋比自己要用也得潔身凈手……
羊皮鼓為釋比首選法器，鼓徑二尺，單面繃羊皮，內(nèi)置一橫木便于作法時抓握。鼓槌為刺木，槌頭包山驢皮，鼓內(nèi)置兩枚法鈴，發(fā)音各異(有公母之說)。傳說釋比始祖阿爸木拉的經(jīng)書被神羊偷吃，于是天事人事背記不全，后受神示將神羊殺掉剝皮繃鼓敲擊方能長誦經(jīng)段，所以釋比法鼓均為羊皮所制。
神棍又稱邪杖，大多為山藤或刺棍，也有鐵制，上有木質(zhì)、鐵質(zhì)或銅質(zhì)神像，下有尖頭可插人土。
師刀各異，有尺余也有1米長的，上有神秘浮圖，有的傳承久遠。
猴頭為金絲猴頭骨，內(nèi)裝少許金屑、木質(zhì)、水銀、柴灰、泥土，意取金木水火土代表猴之五臟。據(jù)稱釋比作法忘記歸途，幸有金絲神猴指點才得重返家園，并始尊之為“猴頭祖師”，視為護法神。此外還有銅質(zhì)響盤、法令、法印、法水瓶、串珠、鷹頭、鷹瓜、獨角、符板、海螺、牛角及占卜所需數(shù)十種法器。
諸種占卜法器中“扯索卦”法器最為獨特，其中羊毛繩與皮口袋必不可少。羊毛繩乃綿羊毛所制，長尺余，共十八支捆扎一束，下懸五色布條。皮口袋為羌民圣地“白空寺”放生之神牛皮制成，內(nèi)置五谷雜糧、禽獸牙骨及雕刻之羌民“微形農(nóng)具”，均有特別名稱。作法時必先念經(jīng)，設香案，敬酒、供神，將袋內(nèi)之物忽然潑灑于篩內(nèi)紅布(畫有特殊圖案)，一面拿羊毛繩在手中打結(jié)，口中念動經(jīng)咒，然后又將繩結(jié)拉開，再察看羊毛形狀及篩內(nèi)紅布圖案上的雜物，卜斷吉兇。
“鐵板算”又稱手卜，據(jù)稱算法多種，沒有其它法器，主視手的掌指及關節(jié)紋理，即能卜算。由于其用法廣、方法多而卜測又準所以謂之鐵板算，也是釋比諸多法器中惟一的“以掌為法”的特殊法器，除此之外。釋比所有法器他人不能隨便觸摸，即使自己作法也要首先潔身凈手，放置的位置也必須是圣潔之地，如神完或屋角高處。
現(xiàn)在的羌村羌寨里，一些羌民仍深信釋比曾有“凌空之術”，他們稱之為駕飛鼓……
1937年夏，民族學家胡鑒民深入羌寨考察，耳聞此前五六十年，釋比尚有“凌空之術”。其載：以酒杯縛在胸之兩旁，釋比即能縱身人云，其所用法器均能隨之飛行。聞說有一次某釋比出行時未將法器攜出，釋比起飛后，其皮鼓在龕櫥內(nèi)大鬧，家人啟之時鼓躍出打死一人，鼓和法器仍隨釋比飛至目的地。法事既畢，一切法器均飛還，而鼓獨不返，釋比始知有故，遂急返視之，果已釀禍。
除胡先生記載的傳聞外，現(xiàn)在羌村羌寨，許多羌民仍深信釋比此前確有凌空飛行術。他們謂之“騎飛鼓”、“駕飛鼓”。特別在施法出尋砍柴、挖藥、打獵者尸體時，無論多深的幽谷，多高的巖壁，他們均能駕鼓飛尋，直至找到死者。由于釋比飛行之術即使現(xiàn)在仍傳聞甚多，故有學者進行過專門研究，結(jié)論是此前釋比均是氣功輕功演練者，所謂“凌空之術”，只不過是輕功中的一種上乘功——“輕功提縱術”，羌人釋比習得此術后，能在作法時手執(zhí)羊皮鼓，在巖壁或高高的碉房上隨意騰挪跳躍，只是當時習得此功者甚少，現(xiàn)在早已絕跡。
口授心傳，博聞強記，釋比文化就這樣一代代無書而播，古樸而神秘……
相傳釋比的開山鼻祖是阿爸木拉，他是天宮天神阿爸木比塔家專管占卜兇吉、驅(qū)邪治病、送鬼之神。后來天神三公主木姐珠下配羌人斗安珠后，一次回天宮娘家，父王木比塔問女兒：“人間有哪些不好?”女兒說：“人間妖鬼多，人畜得瘟疫，莊稼遭蟲害。”于是天王木比塔就派阿爸木拉下凡掃除人間病害，由此阿爸木拉也就成了釋比祖師。事實上羌人遠古的長老們最早制定和規(guī)范祭儀，并集追報禱佑的話，編成祭文，組織祭司團，分任獻祭事宜，久之，讀祭文的祭司長變成釋比，一切敬神、壓邪、治病、送鬼及成年冠禮之事、婚喪之事均由釋比包辦。
近代釋比的產(chǎn)生是由老釋比授徒蓋卦。首先授徒要進行嚴格的挑選，記憶力強，能吃苦，心無惡念之人方可拜師授業(yè)，學藝短則3年長的9年，由于無文字書本，所有經(jīng)典全憑口傳耳授，且只能在勞動之余或陰雨天進行，所以拜師者甚多，能學成蓋卦者屈指可數(shù)。
蓋卦或曰解卦、酬師，均是徒弟學成后所舉行的畢業(yè)考試的名稱，主考官是遠近聞名的數(shù)十位釋比，考試內(nèi)容是抽背經(jīng)段和表演“法術”。在嚴格應考的諸項中，兩種“法術”表演最為獨特。其一，請毒藥王儀式。傳說毒藥王幻化無窮，可以立時變就數(shù)百種動植物，禍害人畜。而作為釋比必須能隨意送請，以顯其較之法力更為高強。毒藥王外形為一皮包。內(nèi)裝各種飛禽走獸羽骨。儀式開始，釋比念經(jīng)，應考者背負毒藥王皮包擊鼓前往，旁人應明顯聽到包內(nèi)有怪聲耳語，近至謝師蓋卦地點，呼請各寨尊神儀式完畢即可開壇飲酒，此時須請毒藥王先飲，即將酒桿兩端豎直，下端插于壇內(nèi)，上端插于“毒藥王”皮包開口處，眾釋比即可見壇中咂酒逐漸減少。民族學家胡鑒民實地考察后，說“果然能飲”。其二，學徒須以一刀自右頰插于口中，刀刃直透上下牙齒之間，然后再以一針插人左頰，針頭懸一杉木小旗，其時其它釋比門徒亦可參演，但只插木旗無須插刀，至儀式結(jié)束，如應試者能保證滴血不流毫發(fā)無傷，則成功通過。此術目前汶川龍溪釋比多人均能表演。上述兩種“法術”及諸應考項目全部通過即可蓋卦謝師，徒弟獲贈師父的一套法器后方可受邀行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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