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 5月7日，河北省易縣后山奶奶廟，偶爾出現(xiàn)在廟前祈福的香客。

摘要：2017年，河北易縣的后山奶奶廟走紅網(wǎng)絡(luò)。保財運、升官、駕車、天氣等等的各路神仙應(yīng)有盡有。每年的十五天廟會，超過一百萬的香客從各地趕來，香火錢就超過千萬元。這些廟宇由當?shù)氐鸟R頭村村民承包運營，近年來，承包費水漲船高，神仙的種類也在增加，廟宇也進入擴張模式，林立山頭，它們都被“老奶奶”授予了神力。盛景不長，2019年春，當?shù)卣鸪舜罅窟`建廟宇，不少神像被棄置。

2020年春，因疫情影響，廟會被取消。不少村民向《極晝》反映，今年肯定要虧了。至少有三位村民表示，馬頭村村委會或?qū)⒚庾庖荒辏詭椭棠虖R度過難關(guān)。

圖、文|呂萌

編 輯|龔龍飛

2020年5月6日，原本香火最旺的財神大殿前沒有香客。

盧志友期待的廟會沒有來。

已過晌午，78歲的盧志友坐在通往奶奶廟的山路旁，邊吃饅頭邊望著山下是否有游客。在他身后，一棵古樹掛滿祈福的紅絲綢，上書四個大字：消災(zāi)神樹，神樹正下方擺放的功德箱空空如也。

這里是香客上山的必經(jīng)路口，盧志友在此以看相、算卦為生。

盧志友租賃這棵“神樹”，每年需要花費兩萬元。如今香客稀少，盧志友擔(dān)心今年的承包費是掙不回來了。

每天早上6點，盧志友都會拄著拐杖徒步到后山經(jīng)營自己的生意。

五一期間，奶奶廟停止對外開放，但還會有少數(shù)信徒上山祈福。

在后山奶奶廟，或許盧志友的虧損是少的，神廟的承包費比神樹貴多了。魏鳳蘭承包的“消災(zāi)奶奶廟”，40平米，一年承包費要10萬元，她一口氣包了三年。廟中供奉著五尊奶奶，廟會取消意味著一年中大半收入都沒有了。5月6日下午四點，魏鳳蘭坐在木板床上看著功德箱里的一元紙幣，不禁嘆氣。

2020年5月6日，沒有香客，魏鳳蘭在發(fā)呆。

賣香火、收取“功德錢”是他們的主要收入。魏鳳蘭的30萬承包費中有一多半是銀行貸款，她估算今年的收益不夠還銀行貸款的利息。

傍晚，一位看管廟宇的村民在數(shù)著從功德箱中拿出的錢。

空空的功德箱。

廟會是魏鳳蘭一年中最忙碌和興奮的時節(jié)。每年農(nóng)歷三月初一到十五是后山奶奶廟的廟會，廟會期間香火鼎盛，正殿前的香灰每天高達數(shù)米，有近百萬香客，他們是來自各省的善男信女，山路被圍得水泄不通，纜車前排著長隊，夜晚燈火通明。一位村民告訴《極晝》，經(jīng)常會發(fā)生香客被“燒褲子”的情況。這半個月的收入將占到全年收入的大頭，有人說是“廟會不開張，開張吃一年”。

因疫情影響，今年的廟會被取消了。村民們空守山門，回本無望。

已是午后，中殿前的香爐中依然沒有香火。

在廟宇中午睡的村民。

奶奶廟距離易縣城區(qū)較遠，位置偏僻。村民講述，后山奶奶廟是漢光武帝劉秀所建，經(jīng)歷代翻修，殿宇由山前層層疊疊修建至山后。1987年，后山廟被確定為開放的道教活動場所。當?shù)厝朔答仯嗄昵埃卓h民間就傳聞去奶奶廟是有求必應(yīng)，香火逐漸旺盛。

2020年5月6日，在祈福的香客。

2017年，一段關(guān)于“奶奶廟”的視頻走紅網(wǎng)絡(luò)。做工粗糙的神像隨處杵立，手握方向盤的“車神”、額頭緊皺的“學(xué)神”、掌握官運的“官神”等神通各異的神像迎來了密集的香客。一時間，公眾紛紛聚焦到這座“華北第一道場”。

在奶奶廟財神殿上香祈福的香客。

據(jù)新京報報道，奶奶廟近二十年來的發(fā)展，逐漸形成由村民承包廟舍的管理方式。大致形式是原始股東與村委會簽訂承包合同，向村委會繳納承包費；原始股東再將經(jīng)營、收益權(quán)進行拍賣，價高者成為二次承包人。

2017年，馬頭村村委會主任梁寶貴接受新京報采訪時說，經(jīng)粗略統(tǒng)計，近年來，奶奶廟30余處廟舍每年的總收入達近千萬元。

趙靜每年都會來奶奶廟燒香祈福。

在層層疊疊的廟宇中，位于山峰最高位置的“正殿奶奶廟”和“財神殿”的香火最旺。現(xiàn)年55歲的梁寶森幾年前放棄外地的生意回到馬頭村，成為一名二次承包者。他在2015年投資了11萬元，成為正殿小股東，沒想到5年只收回3萬元，打錯了如意算盤，他頗顯失望。梁寶森看來，廟宇的位置、大小和香火情況都直接關(guān)系到承包人的收入。“今年沒人，（生意）算是黃了。”梁寶森說。

5月6日，一位村民正在勸說下山的游客進殿。

香客在魏鳳蘭的“消災(zāi)奶奶廟”進香，相鄰的承包者在觀望。

承包者的收入與客流量緊緊掛鉤，于是“按市場需求造神”成為法則，各式神仙都將獲得“老奶奶”無邊神力的加持。網(wǎng)絡(luò)走紅既為奶奶廟帶來了爭議，也帶來了游客。承包費水漲船高，村民開始擴建廟宇。隨著問題的增多，政府也加強管控。易縣政府公布的消息顯示，洪崖山違法違規(guī)建筑有196處，面積約2萬平方米，它們將在2019年3月25日前全部拆除到位。同時，縣政府對與洪崖山傳統(tǒng)民風(fēng)民俗相違背的人為創(chuàng)造、歪曲、強加的塑像，要求鄉(xiāng)村兩級組織自行拆除，逾期未拆除的，將依法強拆。

承包者認為是媒體關(guān)注壞了他們的生意，為此，他們尤為抵制鏡頭。現(xiàn)在，每個廟宇中都會有幾個馬頭村民，他們的主要工作就是規(guī)范進香行為——禁止拍照。

在廟宇后堆放的神像。

山路上，已經(jīng)被拆除的違建廟宇。

據(jù)財神殿管理員梁友講述，疫情沖擊嚴重，但一方水土養(yǎng)一方人，作為民間信仰，奶奶廟的香火會一直延續(xù)下去。不過這兩年，奶奶廟的訪客人數(shù)已進入自然減少的階段，遠不如從前了。

躺在椅子上聊天的廟宇管理者。

在休息的廟宇管理者。

在財神殿玩牌的廟宇管理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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