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天的儀式從傍晚時分開始，畢摩們扎制草鬼，將小豬血滴到草鬼上面以引誘鬼魂附身。畢摩念《驅(qū)鬼經(jīng)》，主人與畢摩各抓住草鬼的一端，畢摩用刀子割斷草繩，象征生者與鬼怪脫離關(guān)系。眾人則將小豬放到篝火上燒去毛發(fā)，開膛破肚，砍成小塊入鍋，很快就做成了彝族特有的坨坨肉，加上玉米粑粑、蕎面粑粑，盛出來放在地上，大家圍成一圈分享，這就是當(dāng)天的晚餐。三天之間我吃到了用雞、豬、羊做成的各種坨坨肉。　　整個夜晚，畢摩不停地念經(jīng)，或眾人合誦或輪流獨誦，抑揚頓挫，蒼涼有韻，音樂般動聽，讓我想起著名的“山鷹”、“彝人制造”等樂隊。這些來自涼山的彝人組合，有的成員就出生于畢摩世家，他們的音樂才華一定和環(huán)境的熏陶有關(guān)。　　深夜，在畢摩的誦經(jīng)聲中下起了雪，大涼山的冬夜越來越冷，我對聽不懂的沒完沒了的誦經(jīng)也漸覺乏味，睡覺去了。按規(guī)矩，在行畢的三天兩夜里，主人和畢摩都需通宵達(dá)旦，不能睡覺。畢摩們雖然棲身棚中，但地上只鋪了薄薄的干草，棚子沒有四壁，棚內(nèi)不能烤火，并不比露天暖和多少，不光熬夜還得受凍，做畢摩是件辛苦的差事。　　儀式中最震撼人心的“報牲”場面出現(xiàn)在第三天，所謂“報牲”是將豬和羊打死后敬獻(xiàn)給亡靈騎用、引路，一路享用。劉庫家的祭牲不多，我在典補(bǔ)鄉(xiāng)看到的另一場儀式，送走4代22位亡靈，來的子女親戚也多，展示的祭牲有15頭豬、8頭羊，排成一線指向南方云南昭通一帶，那是河水流去的方向，在彝族人的集體記憶里，也是祖先遷徙來的方向。　　布列和底惹達(dá)鐵　　布列是我在劉庫家的送靈儀式上認(rèn)識的小畢摩，今年14歲，他跟隨爸爸、爺爺一起前來作畢。布列是個可愛的孩子，可惜的是他會說的漢語實在有限，我們的交流并不順暢。他總問我：“你肚子痛不痛？”我很納悶：“你是在問我‘你肚子餓不餓’吧？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。他擔(dān)心我吃不慣當(dāng)?shù)氐娘埐恕！　∩頌楫吥κ兰业拇髢鹤樱?dāng)畢摩對布列來說是一出生就注定的事情――畢摩就是這樣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的。做畢摩需要四方游畢，而像送靈這樣的畢摩儀式一做就是三天三夜，和上學(xué)有沖突，所以布列從來沒有上過學(xué)。作畢到深夜時，爺爺和爸爸還在忙碌，而布列已經(jīng)倒在松針里睡著了。“學(xué)畢不是那么嚴(yán)格，我們行畢時將他帶上，慢慢就會了。”布列的爺爺曲比吉日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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